北京互联网法院第一案：抖音15秒短视频受保护 而百度并未侵权

原标题：北京互联网法院第一案：抖音15秒短视频受保护 而百度并未侵权

北京互联网法院2018年9月9日挂牌，受理的第一起案件，是时下正火的短视频侵权。抖音起诉百度旗下的伙拍小视频盗播了其独播的一条短视频，索赔100万元。

此案曾于10月30日在北京互联网法院在线开庭审理，主审法官为院长张雯。

这起“第一案”给短视频行业确立了几条“规矩”：

抖音上每条短视频只有15秒，这么短的视频是否具有原创性、从而受著作权法保护？法院通过审理认为，有的短视频“越短越有原创性”，当然应受保护。

抖音的独播视频被盗播确凿无疑，但伙拍小视频证明了盗播行为是网友个人上传，并在抖音发来投诉后较短时间内删除了链接，根据“通知-删除”原则，法院判决伙拍小视频并不侵权。

短视频行业内，头条系遥遥领先，旗下有抖音、火山、西瓜视频，百度则紧紧追赶，旗下有好看视频、伙拍小视频、全民小视频。正因此，头条与百度的法律摩擦不断，双方围绕短视频的诉讼还有其他案件。

北京互联网法院近日公布了这起“第一案”的判决书，21世纪经济报道带你梳理全文，看看竞争激烈的短视频行业应该遵守哪些规则。

“黑脸V”提交保密申请

这起被盗播的短视频名为“我想对你说”，是一段时长13秒的公益视频。

背景是汶川特大地震十周年之际，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以下简称党媒平台)联合人民网，携手近百家党媒单位，发起了一个大型互动活动。互动活动与抖音合作，在站内发起#5.12，我想对你说#话题，邀请网友用手势舞的形式接力倡议，用个性化的表达缅怀汶川地震。

涉案视频的作者是“黑脸V”，他是抖音上的“大V”，目前有2452万粉丝，获赞1.4亿。

证据显示，“黑脸V”与抖音签有授权书，将2018年其在抖音中发布的所有内容授予抖音“全球范围内、独家排他的、不可撤销的、可转授权的，通过信息网络进行传播的权利”，并授权抖音以他的名义维权。

可是问题来了，抖音要想维权，需要首先证明被盗播的“我想对你说”是“黑脸V”创作的，可是“黑脸V”却拒绝真人现身，原因是他的形象是这样的：

他示人的面目真的只有一张“黑脸”，在判决书里，“黑脸V”的名字是“谢某”，百度要求公开谢某的真实姓名。谢某向法院专门提交了保密申请，称公开“黑脸V”账户运营者的真实姓名等情况，将破坏其刻意设计和保持的神秘感，从而降低对网民的吸引力，影响其合法权益。

法院尊重了他的意愿，在公开庭审及本案判决书中均隐去了真实姓名等个人信息。为了查明部分事实，法院还通知“黑脸V”实名注册了北京互联网法院电子诉讼平台账号在线接受询问。

15秒短视频是否有原创性

对作品“验明正身”以后，百度接下来提出，“我想对你说”短视频不具有独创性，不构成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该短视频表达的思想与其他模仿手势舞并上传短视频的用户没有差异性，不具有独创性，达不到“类电作品”的独创性高度要求。

“类电作品”就是“以类似摄制电影的方法创作的作品”。原来，并不是任意类型的创作作品都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著作权法对受保护的作品形式进行了列举，其中就包括“类电作品”。

著作权法实施条例规定，这是指摄制在一定介质上，由一系列有伴音或者无伴音的画面组成，并且借助适当装置放映或者以其他方式传播的作品。

“我想对你说”短视频整体时长为13秒，播放页面显示有“5.12，我想对你说让我们把伤痛和灾难铭记，把感动和祝福传递。致敬重生，惜福感恩！”的文字。

视频内容为一蒙面并穿黑色帽衫的男子站在天空灰暗、地面开裂、电线杆倾斜、楼宇残破的废墟中，用手势舞进行祈福。祈福后，镜头由近及远拉伸，地裂合拢、电线杆竖立、绿树成排、蓝天白云重现、表演者衣袖变红等画面变化，整个过程伴随音乐。

百度认为“我想对你说”不具有独创性的理由包括：该视频时长仅为13秒，创作空间小，主要素材均来自于党媒平台的示范视频，独立创作因素少；

在素材的拍摄、拍摄画面的选择和编排上，不存在选择或者筛选的情况；使用软件将人物图像进行抠图处理的方式很难构成类电作品的独创性高度；

在网络上存在大量的与“我想对你说”短视频类似或者相同的短视频；

参与表演的人物并不是原权利人本人。

庭审中，抖音也确认“我想对你说”短视频中的手势舞及伴音来自党媒平台及人民网示范视频，背景图片是从网络中下载。

但法院没有采纳百度的意见。判决书显示，法院认为视频的长短与创作性的判定没有必然联系。“我想对你说”短视频体现出了创作性。

判决书写道：“有些视频虽然不长，却能较为完整地表达制作者的思想感情，则具备成为作品的可能性。在此情形下，视频越短，其创作难度越高，具备创作性的可能性越大。”

点赞数是否真实

值得注意的是“我想对你说”的点赞数，前后不一且越来越少。抖音向法院提交的2018年9月5日“我想对你说”短视频的后台信息截图，显示点赞量“281.1w”。

但2018年10月29日，经法院组织勘验，抖音平台后台信息显示，“我想对你说”短视频的点赞量为280.4w。百度据此认为点赞量不真实，抖音解释称系之前点赞的人取消点赞所致。百度对此不予认可。

21世纪经济报道4月4日打开这则短视频，页面显示点赞量降为了277.3w。

点赞量是否作假，直接关系到抖音索赔100万是否成立。判决书显示，抖音主张100万元经济损失的依据是：

1、“黑脸V”的粉丝量、知名度、影响力；

2、“我想对你说”短视频的播放量、点赞量、评论量；

3、被控侵权短视频在伙拍小视频手机软件上自2018年5月12日持续播放时间较长。

但法院没有进一步调查点赞量为何减少，这是因为法院认为伙拍小视频并不构成侵权，自然谈不上对抖音进行赔偿了。

伙拍小视频的“避风港”

伙拍小视频是否构成侵权关键在于两点：盗播的视频是网友还是平台自己上传的；被投诉盗播后平台是否及时删除了视频。

如果伙拍小视频要主张盗播视频是网友上传，那么就需要进行举证，证据包括上传者的用户名、注册IP地址、注册时间、上传IP地址、上传时间以及联系方式等。

本案中，伙拍小视频向法院提交的后台记录明确显示了这些信息，成为其免责的关键证据。

如果没有这份证据，判决的结果可能完全相反。4月4日公布的一份判决书正是如此。这份判决的原被告还是头条和百度，但争议的短视频APP变成了西瓜视频和好看视频。

该案中，西瓜视频起诉好看视频，盗播了其独播的脱口秀节目《一郭汇》，法院一审判决好看视频败诉，赔偿西瓜视频1.5万元，理由即是好看视频并未举证证明上传用户的注册信息。

确定盗播视频是由网友上传后，伙拍小视频还需证明自己履行了“通知-删除”义务，才能免责。

判决书显示，抖音以两封电子邮件的方式举证，主张其早已于2018年8月24日通知伙拍小视频删除被控侵权短视频，迟至9月10日才进行删除，未在合理期限内履行“通知-删除”义务。伙拍小视频称其未收到上述邮件。

但伙拍小视频在2018年9月7日收到了抖音的纸质投诉函，并于9月10日删除了盗播视频。中间相差四天，其中含有周末两天，所以法院认为，伙拍小视频在收到有效投诉后，删除被控侵权短视频的行为在合理期限内。

因此，法院判决驳回了抖音全部诉讼请求。